扶苏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本该说些什么,或许是为儒家辩解,或许是劝父亲息怒,可千头万绪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遗憾的沉默。
嬴政听见那声叹息,心中对扶苏的最后一丝怒意也散了。
他淡淡扫了眼扶苏,又看向赢野,眸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原本他怒极时,是想将扶苏连同家眷流放到北疆的 —— 既能让自己冷静,也能让扶苏远离咸阳反思,省得父子俩相看两厌。
而现在……
他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让赢野好好 “开导” 他这个迂腐的爹,用那股子机灵劲儿 “孝顺” 扶苏。
嬴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仿佛已看见扶苏被赢野顶撞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 中间那些生气、愤怒,都不过是小事。
扶苏扛得住。
这是为他好,绝不是因为想报复以往被顶撞的气。
不过……
嬴政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赢野方才引经据典,许多理论都出自儒家。
难道这小子也沾了儒家的酸气?
他跟着扶苏学了这么久,怕是被染了性子。
嬴政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 秦国是法家的天下,朝堂上下多是法家弟子,儒家那股子莫名的傲气,他最是厌烦。
为臣者,只需臣服,何须傲气?
“你心中治国之道,也偏向儒家?” 嬴政抬头看向赢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齐刷刷砸向赢野。
淳于越眼中闪过兴奋 —— 方才赢野话里满是儒家先贤的道理,若他真是儒家弟子,或许儒家还有转机。
扶苏则猛地攥紧了袖摆,眼中满是担忧。
他深知父亲厌儒,若野儿真推崇儒家,怕是要触怒龙颜。
他已在心中盘算,若真是如此,便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李斯也皱起眉,暗自思忖:若赢野是儒家,自己该站哪边?总不能和扶苏一样触怒陛下。
赢野坦然迎上所有目光,朗声道:“大父,孙儿并非儒家弟子。”
“孙儿是‘实用家’。”
实用家?
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诸子百家中有这一流派?
是哪个不起眼的小流派,竟能入皇长孙的眼?
“李廷尉,” 王翦悄悄凑到李斯身边,压低声音,“你博闻强识,可知这实用家是何来历?老夫怎么从未听过?”
李斯摇头,眉头皱得更紧:“未曾听闻。”
嬴政也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实用家?”
“何为实用家?”
“诸子百家中有这一家?”
赢野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父,诸子百家中并无这一家。”
“若说创始者和创始时间……”
“创始者便是孙儿,创始时间就在几年前。”
啊?
殿内众人彻底懵了。
半晌,王翦咂咂嘴,低声道:“好家伙,这小子倒是有他大父的嚣张劲儿。”
“孔丘也是拜访名师、历经沧桑才创儒家,他小小年纪竟敢说这话?”
嬴政微微皱眉,尽量放缓语气,掩去眼底的不满:“野儿。”
“开创思想流派并非易事。”
他不想打击孙儿的积极性,便温声道:“不过大父倒愿听听,这‘实用家’的思想究竟是什么。”
他看向殿内众人,朗声道:“此地有兵家、法家、农家、阴阳家、名家…… 乃至儒家的贤才,你且说说。”
“是否有用,他们自能分辨。”
赢野深吸一口气,神色陡然庄重起来。
殿内众人见状,也纷纷正了正衣襟,从随意的坐姿换成最正式的跽坐 —— 腰杆挺直,双手放于膝上,以示对论道的尊重。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或许是见证新流派诞生的日子。
衍墨
衍墨
衍墨
衍墨
衍墨
衍墨
月辉
月辉
月辉
湫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