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价:两个铜板。
药罐里的苦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些年,沈子稷喝的每一贴药,我都要先尝一口。
舌尖早被苦味腌透了,可此刻,心里的苦比药汁更甚。
沈子稷是县里出了名的富贵公子,却自幼体弱,算命的说他活不过十五。
我来沈家那年,他刚满五岁,裹着厚厚的锦缎袄子,还在喝母乳。
我走了十里山路,又累又饿,蹲在沈家厨房,一口馒头一口酸梅汤,吃得狼吞虎咽。
他就站在门边看,忽然问:好吃吗?
我点头,笑得露出两个小虎牙。
他说:这馒头要两个铜板呢,你在家吃得起?
你真是好命,凭着一个 “命” 字,就能在我家吃香喝辣,还占着少夫人的名分。
他勾着嘴角,眼神里的嘲讽像针尖:活像条蛀虫。
原来,有钱人家的大方,是带着刺的。
我红着脸说:我会干活。
我会纳鞋底,能把麻绳勒得比弓弦还紧;会做酱菜,萝卜白菜都能腌出金玉味;还会绣花裁衣,连夫人都夸我针脚细……
可在沈子稷眼里,这些都上不得台面。
他穿的衣服要熏过龙涎香,吃的瓜果只挑最中心的瓤,连在院里散步,累了都有小厮抬软轿来接。
我伺候得谨小慎微。
夏日替他摇扇,扇柄磨得手心起茧;冬日给他暖床,整夜不敢睡沉。
他读书到深夜,我就得守到三更,连他翻书的声响变了,都要立刻添茶。
有次给他送食盒,我放了一小碟酱菜。
那是我挑最新鲜的萝卜,晒了三日太阳,拌了精盐和花椒,左邻右舍都夸开胃。
他却猛地打翻食盒,瓷碗碎在青砖地上,酱菜撒了一地。
你让我吃这些?狗都不吃!
他瞪着我,眼里的嫌恶像淬了毒。
明明食盒里还有红烧肘子和莲子羹,他偏盯着那碟酱菜发脾气。
我蹲在地上,看着野狗跑来舔食那些碎瓷片上的酱菜,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还不如一条狗。
沈子稷活过十五岁那年,书院的同窗起哄:
沈兄,你家小媳妇快十九了吧?何时喝喜酒?
他当时正弯弓射箭,箭中靶心,却连眼皮都没抬:
什么媳妇?不过是买来的奴婢。
还真当我会娶个乡下丫头?
旁边有人附和:沈兄这般人物,自然要配千金小姐。
县令家的千金就站在不远处,闻言,偷偷瞄了他一眼,笑得羞涩又温婉。
我躲在树后,手里还攥着给他准备的醒酒汤。
汤凉了,就像我心里的那点盼头。
牙婆催我走时,我抬头看了眼沈家老爷和夫人。
他们正坐在花厅里喝茶,看我的眼神淡淡的,像在看一件用旧的物件。
夫人说:交给管家处理吧。
语气轻得像掸掉落在衣襟上的灰尘。
我懂的。
沈子稷早过了十五,不再需要我挡煞了。
他该娶那位才貌双全的县令千金,而我这个乡下丫头,不配占着正妻的位置。
我识趣地走,他们就不用做恶人。
收拾包袱时,我只带了三样东西。
一块褪色的红盖头,是阿娘绣了十天赶出来的,说留着当嫁妆;
一包桂花糖,桂花是我在路边摇的,糖是用野薯熬的,都不是沈家的东西;
还有一件破蓑衣,那年他去山上诗会遇雨,我扛着这件蓑衣跑了三里地,他却嫌丑,扔在路边,宁愿淋着雨回来,结果大病一场,我又熬了三个通宵照顾他。
东西很少,一捆就好。
管家追出来,急得满头大汗:你先别走!
少爷定是开玩笑的,你等他从钱塘回来,问清楚再说!
他搜肠刮肚找理由:你快十九了,官府规定女子十九要出嫁,少爷许是喝多了……
牙婆在前头不耐烦地跺脚。
我紧了紧包袱,身契上的红印清清楚楚,还能有假?
管家急得直转圈:你这一走,少爷回来问罪,我可担待不起!
我想了想,抬头看了眼沈家高高的门槛。
就跟他说,我去别的地方当蛀虫了。
反正他只把我当奴婢,在哪不是当呢?
沈子稷此刻正在钱塘。
带着县令千金,乘他那艘二层画舫,沿着运河赏秋景。
画舫上的龙井,是我守着茶行抢的头道新茶;
窗边的软垫,是我连夜缝的,他向来娇贵,怕硌着身子;
连果盘里的蜜饯,都是挑他爱吃的梅子味。
他正哄得千金笑靥如花,大约早忘了,家里还有个被他卖了两个铜板的 “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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