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字,是村里先生夸过的好。
可爹娘只当那是无用的墨痕,十两银子,把我卖给了沈家。
只因算命的说,我命格硬,能给沈家少爷挡灾挡煞。
沈子稷第一次见我,正倚在雕花门框上咳嗽。
苍白的脸,唇色却艳,像雪地里开了朵红梅,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蹲在灶台边,手里攥着半个白面馒头,酸梅汤的甜味还在舌尖打转。
心想,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连馒头都暄软得像朵云。
好吃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用力点头,小虎牙不小心硌到嘴唇。
他笑了,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说出的话却像冰锥:
这馒头用的是上等白面,两个铜板一个呢。
你倒是投了好胎,凭着 “命好” 两个字,就能白吃白喝,还混了个少夫人的名头。
活像条蛀虫。
馒头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我涨红了脸,攥着衣角小声辩白:我会干活的。
我会纳鞋底,针脚比绣娘还匀;会做酱菜,萝卜条能腌出蜜味;还会绣花裁衣,山里的野花我都能绣得活灵活现……
十年下来,我果然忙得脚不沾地。
却还是没改掉 “蛀虫” 的名头。
牙婆拿着身契上门那天,我正在灶台前煎药。
火苗舔着药罐,映得我眼睛发酸。
吉祥慌慌张张跑进来,搓着手,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小满姑娘…… 牙、牙行来人了,说少爷昨天…… 把你卖了。
我手里的蒲扇顿了顿。
药汁 “噗” 地溢出来,烫在虎口的疤痕上。
那疤是去年留的,也是煎药时烫的,沈子稷嫌我笨手笨脚,罚我在柴房蹲了半夜。
身契上的字我不认得,却认得 “程小满” 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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